“夙哥哥，夙哥哥，這裏好偏僻，小縈害怕，你等等小縈，等等…”茂密的叢林裏，小小的紅衣女孩披散著頭發，呆呆地對著某個方向喊叫，聲音弱弱的，惹人憐愛。

“你喊什麽喊，煩死人了。竟然害怕這種地方，真是，什麽樣的娘生出什麽樣的女兒。”從樹林的一側走出一位抱著小貓的黃衣女童，她看上去比紅衣女童略大些，神情倨傲。

紅衣女童望見黃衣女童，手足無措。“姐…姐…”她低下頭，小手背到身後，“你……”

黃衣女童懶得聽她廢話，目光雪亮地指著一個方向，道：“夙哥哥可是去了那邊？”

“是，姐姐，你帶我……”後面的‘去找夙哥哥好不好’還沒說出來，黃衣女童一個旋轉，已經不見。

紅衣女童癟癟嘴，攤開手，玉白的小手心裏，折疊規整的宣紙被汗水浸濕，墨跡暈染開來。

“夙…哥哥，小縈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日至頭頂，蔥蘢的枝葉間碎光掠開，叫做小縈的紅衣女童，楞楞地盯著自己的手，久久不動。

清菱睜開眼，雙目空洞地對著略有些破舊的床帳。這是她第五次夢見小縈了。從被蒼夙從凡間帶進魔界入住這間屋子開始，她每夜都會做同樣的一個夢，夢裏有個小縈，喊著夙哥哥，還有個黃衣女童。

這間屋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下了術法，還是有鬼？清菱換個姿勢，心想一定要找個人問問魔界是不是有個叫小縈的女子。再這樣夢下去，她受不了。

正想著，外面有人敲門，“葉小姐。”

她已經不是仙，所以蒼夙和這魔界的所有人不得不喊她小姐。

清菱換個姿勢，掀開床帳對門外來人道：“你在外面等下，我這就起身。”

在人家的地盤就得按著人家的規矩來，忒可悲了。在這種消極思想的重重包圍下，清菱拉開帳子，拿過婢女昨晚上便放在衣架上的衣服穿上，打開了門。

門外的女子是上一次來魔界時侍候清菱的那一位，名叫半紫，是魔宮中年齡稍長，品階微高的侍女，為人和善，但法力…比清菱要勝上數倍。

“葉小姐。”半紫言笑晏晏，“王說今日天氣甚好，請你到花園中用膳。”

又是吃飯，清菱捏捏自己明顯胖了一圈的臉蛋，心中淒淒，臉上卻沒顯露半分，“我知道了。”

蒼夙說的花園不遠，就在清菱居住的這個院子隔壁，半刻鐘便能到達。清菱跟在半紫身後，惆悵覆惆悵，話說她為什麽不能反抗，為什麽不能跟蒼夙翻臉逃跑呢？為什麽？要是玄離……

打住，打住，玄離也不是個好東西，捉弄欺負她，壞事一件不落。她不要想他。

出了院子，終於把玄離甩出腦子，清菱沖口嘆氣：“我的人生真他娘的是一出狗血輪回的悲劇。”

半紫耳聰目明，聽到她自哀自憐，忍住笑，和聲道：“葉小姐可是又什麽煩心事？”

“沒有。”清菱連忙否認。

“葉小姐初到魔界，有什麽不懂的事大可以問奴婢。來日方長，明白些東西於小姐而言有利無害。”

清菱：“……。”她這一次是怯於蒼夙權勢勉強答應來魔界的，沒打算長住，說什麽來日方才，委實…過了。

但是，清菱腦子一動，攔住半紫，道：“請問魔界是不是有個叫做小縈的女子？”

半紫身子幾不可察地一震，垂下眼眸，神情淡漠道：“葉小姐是從哪裏知道縈小姐的？”

還真有個叫小縈的女子啊！清菱拍拍嘴，“夢到的，只是不知那位縈小姐現在在哪裏？”

手指刺進了手心，半紫擡起頭，語氣哀傷，“縈小姐已經…沒了。”

“沒…”清菱訕訕閉嘴，沒就是死了的意思吧！她貌似觸到人家的傷心事了

“葉小姐現今住的院子便是縈小姐的院子。”半紫盯著清菱，眼底劇痛的情緒毫不遮掩，“奴婢以前，是縈小姐的貼身侍女。”

清菱：“……”蒼夙讓她住那個小縈的院子，讓小縈的侍女服侍她，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心事重重地隨同樣心事重重的半紫走到蒼夙所在的花園中的小亭子邊，等半紫退下去後，清菱才走到蒼夙的另一邊坐下。

旁邊立刻有人端上一只茶盅，玉白的瓶身上數枝翠柳隨筆勾勒，顏色極為素淡。

蒼夙偏頭，打開蓋子，半分不作假地替清菱盛了一些。

旁邊留下伺候的人乍見他們冷峻，不茍言笑的王替一女子盛湯，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

清菱對他行為也有了免疫力，所以只猶疑了一剎那，便手不抖臉不紅心不跳接著遞過來的玉碗。

“你們都退下！”蒼夙見清菱只端著不喝，擺手道。

院子裏的侍女侍衛立刻魚貫而出。清菱端詳著玉碗上的花紋，良久還是放下了。

“怎麽？不喜歡？”

蒼夙目光溫柔，猶勝冬日裏的陽光。但清菱看了只覺得寒毛倒豎。從凡間到這兒後，蒼夙除了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外，在其他的方面可謂是面面俱到，吃穿住行，親自過問。換個說法，便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就差把她當菩薩供著了。

可清菱不放心，她覺得蒼夙如此對她一定有原因，還是覆雜的原因。

“不是。”清菱閃開他的視線望著青石的地面，決定先弄清楚那個小縈的事。不然，她會思考過度而亡。

“魔王…”清菱回頭，“小民想知道，你為什麽讓小民住縈小姐的院子？”

蒼夙皺眉，屈手敲桌，“半紫告訴你小縈的事了？”

“不是。”清菱看他神色微變，繼續保持實話實說的良好品德，續道：“小民這幾日總是夢到一個叫小縈的女童，那女童一直喊叫…夙…哥哥，擔憂之下，就去問了半紫。不知那小縈…可是魔王你的妹妹？”

夙哥哥，呃，從她嘴裏說出來真的太別扭了。等待答案的時間，清菱不禁佩服夢中的小縈，夙哥哥，夙哥哥的喊，若換成她，還真做不到。

“不是妹妹，小縈是本王的…至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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